手上的力道松开了,是白侪轻轻地放了手。
严书的心也空落落的,带着他道不清的酸涩。
第28章
白侪的手松了,但更让人害怕的东西落了下来,打在了他放在白侪脸颊边的手上。
他霍地抬眼看过去,是白侪通红的眼圈,对方很隐忍,却无法掩盖眼底的受伤。
手背上缀着眼泪,而来源的地方正失控地湿润着,点点滴滴地落了下来。
严书缓缓地瞪大了眼睛,白侪哭了?他竟然哭了!
他伸手要去给对方擦泪,却被白侪躲开了,他急了:“你脸上的伤不能……”
“就因为我表白了吗?”
“什么?”严书有些错愕地看着对方红红的双眼。
白侪忍耐地闭了闭眼,复而睁开:“就因为我告诉你,我爱你,所以你着急地要将我立刻推开吗?”
严书抖着唇,张张合合,他能说不是?他确实想这么做,如何反驳?
刚刚落在他手背上的泪,一下子就顺着手臂,攀上的心脏,让他无法开口顺着对方如今的受伤,说出让白侪死心的话。
见严书闭口不言,既不承认,也不否定,他反而松了口气。
甚至,他脸上挂着讨好的笑,去握严书的手,眼底有着祈求:“书书你不会这样做的,是吧,母亲说待到毕业后的,书书,我想待在你身边。”
严书闻言,几乎是刺痛地挣开了白侪的手,他推开白侪,站起了身。
身上湿冷的衣服让他细细颤抖着,他抱起手,以一个抗拒的姿势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脸错愕的白侪:“你收拾一下东西,她过两天就来了,来……”
他顿了顿,似有些犹豫,但还是说了出来:“来接你出国,你和她打个电话,就能确认了。”
他见白侪怔愣地望着他,不由心软规劝:“这些时候你只是错觉而已,遇到更好的……更好的,就会觉得现在的喜欢其实也不是那么的喜欢,你还小。”
白侪看了他半响,忽然就笑了,笑的却很心伤,眼底尽是心碎:“是啊,因为我年纪小,所以我的喜欢,就不是喜欢吗?”
“……”
“因为我小,所以就算是我说我爱你,你也不相信。”
“……”
“书书,你可以拒绝我,但……你怎么可以否认我。”
严书无言,他找不到反驳的话。
可是,白侪马上就要走了,如今能答应什么。对方出国大学起码读四年,他都三十了,白侪还是风华正茂的二十岁。
就算他疯了,答应了白侪的求爱。等白侪遇到更好的,他能留的住什么,他什么也留不住。
第29章
严书坐在沙发上发呆,刚刚白侪回了房间,轻轻掩上了门。没有负气甩门,更没有对严书生气。
只是静静的,甚至是略带失望地,像是看穿了严书所有的虚张声势,胆小怕事,而后疲惫地不再看他,转身回房。
严书被看的浑身僵硬,甚至脑袋发懵,他摸索着沙发,缓缓地坐了下来。
正呆坐着,头上忽地搭上了一块毛巾,竟然是白侪去而复返,将毛巾盖在了他被打湿的头发上,遮住了他的眼睛,视野里,只能看到一双手给他解扣子,脱衣服。
等衣服脱下来以后,他被人从后面拥住给他穿衣服,白侪拿着一件宽大的运动衣,显然是他自己的,直接给严书兜头兜脑的穿上。
一切都是从身后完成的,从身后给他擦头发,从身后给他穿衣服,严书想要回头看他,白侪却用带着鼻音的声音制止住了:“别看我,书书。”
严书闻言,整个人都怔住了,他一点都不敢回头,甚至有些丧气地盯着自己的脚尖。
衣袖有点长,白侪拥着他,握着他的手腕,给他折起袖口,他的背脊紧贴着那炙热的胸膛,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,所以深思熟虑种种顾及皆为泡沫,五脏六腑都化作一片柔软。
折好袖口,白侪从身后抱着严书,下巴轻轻放在对方肩膀上:“书书,我走了以后,你要记得调闹钟,不要迟到。”
“……”
“记得吃早餐,别因为起的晚就不吃了。”
“……”
“好好照顾自己,别拖着工作最后熬夜才能完成。”
“……”
“自己一个人不要看恐怖片,不然你晚上要不敢睡。”
“……”
白侪声音很温柔,轻轻软软的,交代着一些平平淡淡的事情。
最后白侪却突然笑了,一滴湿润打在了严书脖子上,他听见白侪自嘲道:“我说了很多没必要的话吧,怎么就忘了,过去没有我,你一样过得好好的。是我得意忘形了,忘了其实我自己才是你最大的困扰。”
“不是的……”
严书挣扎地想回头,却被白侪牢牢地拥住了,对方的脸埋入他的肩窝处,好半天,才轻叹道:“不用等过几天了,书书,我明天就走了,我刚刚和母亲打电话了。”
严书被这句话震住了,他还没反应过来,一个轻吻就落在了他的发间:“晚安了,书书。再见了,叔叔。”
第30章
小白菜走了,东西收的一干二净,走之前,甚至给他做了顿早饭,才走的。
严书揉着敖红的眼,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。
他几乎是一晚没睡着,天亮了才睡了一下,没想到还是错过了见白侪的最后一面。
他是有想过的,白侪昨晚都不愿意让自己看他失态的样子,想必也是会一个人静静地走,不会让他送。
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,只觉得整个人都被熬空了一般,干瘪瘪的,什么东西都没剩下。
他拉开椅子,咬了口软硬适中的煎蛋,忽地觉得嘴里有些苦咸。
他用手抹了把,竟是满手的泪,他直勾勾地盯着对面那空荡荡的座位。
一切都结束了。
带着满嘴的苦涩,他去浴室洗漱,洗手台上安静地放着两个洗漱杯,一个印着竹子,一个钳着熊猫。
那是他和白侪有次逛超市的时候,买牙膏时候送的,白侪那时候还故意搂着他,笑说:“你要竹子那个,我要熊猫的。”
“为什么啊,我也喜欢熊猫的。”
“不行,你只有要了竹子的,我才能一直一直抱着你。”
“……”
“书书,你不要害羞……啊!疼!”
“没大没小!”
严书忽然觉得有些胸闷,他伸手扶住了洗手池边,垂着头,看着那两个杯子,重重地喘了口气。
白侪是走了,但他的痕迹整个屋子都是,冰箱里甚至还放着前两天两人一起买的牛排,白侪说要上网学着做给他吃,当时他还夸着他的小白菜贴心。
严书整理好领带,拿起公事包,他拿出手机,准备出门。
忽然手机提醒亮了起来,是他备注下给白侪擦药的时间。
药需要擦三次,早中晚。
上班一整天,严书都心不在焉,回家的时候,整个脑子都是木的,他木愣愣地去了趟超市,提了袋猪蹄回家。
他想他要给白侪做炖猪蹄汤,补胶原蛋白。
拎着猪蹄打开家门,迎来一室黑暗,他才惊觉如今什么都不用做了,因为人也不在了。
手里的袋子落在了地上,严书像是惊醒了一般,他慌乱地拿出手机,一边拿一边往外跑,他不停地拨打前女友的电话。
对方接通了,严书劈头盖脸就问:“他在哪?”
“什么?”
“白侪,白侪在哪?!”
“啊?侪侪,我让他回老家了,他得等上一段时间的签证,怎么了?”
“……”
“是不是侪侪惹你生气了,我昨晚听他情绪也不高,万一他有什么不好的地方,你别生气,姐以后回国请你好好搓一顿。”
严书勉强地提起力气:“姐,白侪过去之后,还回来吗?”
“这个,我们应该会在这里定居了,逢年过节的时候,应该会回国的……”
严书已经没力气继续听下去,他垂下手,看着空旷的街道,昏黄的街道,浑身虚软。
明明是六月的天,他却觉得冷,他慢慢蹲下身体,继而一屁股坐在街边,有些喃喃对着虚空道:“我后悔了,我不想你走。”
第31章
“我说了我有喜欢的人,我不想相亲,我等他回来。”
“你少和我来这套,不管男女,带回来见见,你都三十岁的人了。”
“行啦,你儿子一直陪着你,陪在你身边不好?”
“不好,我现在只想你麻利的给我滚出家,不管是娶人也好,还是嫁人也好。”
严书被严母兜头兜脸的骂了一顿,灰溜溜地挂了电话。
他四年前就和家里人出了柜,倒是没想到家里人反应不是很激烈。
虽然严父严母最开始没法子接受,但怎么样,严书也是自己的孩子,如果连父母都不能接受自己最爱的孩子,那孩子还有谁来爱,谁来接受。
终究是骨肉,也不能怎么样。
严书感动于父母的宽容,也内疚的很。
如果当时他没有犹犹豫豫,纠结不前,也不会就这么错过自己喜欢的人。
这些年,也从来没有忘记过,甚至没有喜欢过别的人,无论男女。
早知如此,他想必死也不会放开小白菜,可现在后悔也没什么用。
他也不想将就,没有人能给他和小白菜一样的感觉,他不想为了恋爱而恋爱。
倒车入库,刚下车,手机又响起来,是公司那边的事,据说本来取消的饭局,又因为那边年轻的小经理一时兴起,又重新开了。
据说那小经理刚从国外回来,是空降兵,虽然职位小,但谁也知道他是董事长的孩子,当经理不过是适应公司,将来公司还是得归他管。
严书有些无奈,他看着放在副驾座旁边的菜,本来打算回家做一顿饭的,这四年来,他的厨艺倒是磨练好了不少。
也不知道抱着一个怎么样的心情,一个隐秘的期待,期待谁来尝尝,才在一次次差点把厨房给烧的惊险中坚持了下来。
他叹了口气,重新上了车,调转车头,往公司那边发来的地址开去。
到了地,倒是个清雅的环境。
叮咚泉水,穿着素雅旗袍的服务员,古色古香的包间。
严书坐了下来,意外的发现没有人到场,他有些奇怪,但也没想太多,毕竟他提前了大概十来分钟到。
时间一点点过,包间还是一个人都没有。
严书有些纳闷,他走到走廊,给自己点了根烟,顺便打开手机想拨号。
正等待电话接通的时候,忽然后面传来一道声音:“叔叔?”
严书浑身一僵,那声音很熟悉,却又有种令人恍然的陌生。当年清亮的声音,如今低了沉了,但他还是一下子就听了出来,身后的人是谁。
他放下拿着手机的手,回过身。
白侪长高了,头发也剪了成了利落的短,露出了白净的额头。
那头卷发没有了,如今被打理整齐。那双眼睛也不似以前一般,满满地都是他一个人,时而撒娇,时而爱恋。
而是很冷静地,就像是看一个普通人一般,朝着他客套地笑了笑:“好久不见了,叔叔。”
第32章
严书手上还夹着烟,看到白侪的那一刻,他立刻把手往后一背,有些躲藏地把烟藏了起来。
以前白侪在的时候,曾经让他戒过烟,白侪走了没有一年,他就重新抽了起来。
如今措不及防的见面,他下意识地,就是把烟往后藏。
白侪显然是看到了,但他却什么也没有说,甚至没有和以前一样,虽然脸上还是笑笑,却很坚决地夺过严书的烟。
他仅仅是看着严书,略带询问道:“叔叔今天是过来谈生意了吗?”
“你怎么知道?”
白侪笑了笑,没有说话。
严书不知为什么,就觉得嘴里涩然的很,有些失落,和说不清的落寂。
两人之间一时间有些沉寂,这时候信息铃声响了起来,严书垂眼一看,原来聚会又取消了。
严书有些哭笑不得,他抬眼,有些犹豫道:“我的饭局取消了。”
“嗯。”
“那么……我先走了。”
严书有些负气,带着他也不知道的冲动,他擦过白侪的肩膀,往外走。
他不知道自己在生气什么,也许是一开始的冷淡,又或者是不再和以前一般的重视,还有就是这么多年来,只有他一个人记得一般的自作多情。
他的脸火辣辣的,羞的很。
他埋头往外走,殊不知自己差点就撞上了酒店的挡风玻璃,这时候一个人及时地搂住他的腰,把他往后一带。
严书踉跄了几步,有些懵逼。
身后的人有些无奈道:“都这么多年了,叔叔你还是这么不小心。”
他连忙挣脱开来,站到一边,垂着眼,两人一时无话。
还是白侪先开了口:“叔叔,那么久没见,我们好歹吃顿饭吧。”
“……”
见严书还是不说话,白侪也不急,他将手揣进兜里:“叔叔你的车呢?哦看到了,你还在开原来的那一辆啊。”
严书终于抬起眼,看了看白侪:“嗯,我比较恋旧。”
白侪没有说话,只是率先往那辆车走了过去。
第3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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